饒舌,是一種口述技術精緻而複雜的城市之聲,當然無庸置疑地,饒舌承襲著深厚的非裔美國人文化。隨著嘻哈文化的全球化流動,嘻哈與饒舌現今也成為台灣無數年輕人表達自我的形式,就如嘻哈口語黑話裡的許多詞彙意涵所重視的,自我的表現,就是要真實,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尊重。
「生命不過是一場獨誦,那麼最好牢記你所練習的一切。」——Mac Miller,〈Watching Movies〉
台灣嘻哈與饒舌圈子近五年來新銳備出,許多九零後新世代前仆後繼地端呈出各具風格的作品皆張張耐人尋味,當中不乏能夠獨立完成寫詞編曲、混音後製以及作品視覺,甚至自己包辦歌曲MV攝製的「斜槓」型多才音樂創作者,而台灣於2014年組團至今的8Ball(八號球)便是其中之一。不到五年的時間,8Ball雖成員來來去去,現以HowZ、Batone及Red Lee為主要三人編制,音樂風格從西岸的放客嘻哈一如他們描繪漫遊在都市裡塗鴉創作的〈城市獵人〉,沛然的旋律聲線與輕快律動延續至2017年發行的EP《歸零》,更顯他們饒舌少年說不盡的愁與憤。今年他們三人合力完成的首張專輯《Never Too L8》;運用808鼓機的經典音色雕琢出8Ball在這張作品裡每首歌曲的節奏聲形,玩起trap風格毫不含糊,挑彈有力的韻詞依舊流洩出關於青春與街頭的光影。
是否能先請你們每個位成員與我們分享影響各自創作最深的音樂或藝人/團體/樂團?
Red Lee:Mac Miller。
Batone:影響我最深的是OutKast。
HowZ:從開始創作到現在,影響我最深的一直都是饒舌歌手Mac Miller。我喜歡的不只是嘻哈,他的音樂生涯也呈現了一個創作者置身音樂產業的樣貌,我在Mac Miller身上及他的音樂也體會到不同音樂風格的成功結合。
團名「8 ball」來自於美國街頭黑話代表的「八分之一盎斯古柯鹼」之意,而你們的音樂裡也透露了豐富的嘻哈文化養分。是否能請各位分享你們個人最喜歡的一些嘻哈黑話詞彙?為什麼?
Red Lee:「RRR」,也就是「real recognize real」;事實上無法活得真實,必須在做人處事上讓人感到真實並表現出應有的態度。
Batone:畢竟我不是黑人,沒想過自己非得講話像許多美國黑人句句都有黑話俗諺,嘻哈黑話也不是我唯一想學的英語。
HowZ:自己學到的嘻哈黑話並不多,我覺得自己還沒那麼深入黑話文化。不過我很喜歡用一些很上口的簡單英語句子像是「you know what I’m sayin’?」穿插在與朋友聊天的對話裡,就像中文的「你懂我意思嗎?」,可以很快的與人拉近距離。有時候和外國人聊天,用這種接附在句子裡的說話方式,讓對方感覺你很「道地」,就比較容易與人搭話或進入聊天主題。
從《歸零》到新專輯《Never Too L8》,你們自身認為8Ball的音樂在這期間做了哪些轉變?
Red Lee:從《歸零》到完成《Never Too L8》這兩張專輯,其實代表了我們進行的重大改變,也讓我們更確定接下來想著手的創作,無論是風格或想放入音樂裡所敍述的主題,以及讓我們8Ball每個成員更了解彼此。
HowZ:其實這兩張作品並沒有太大的轉變,因為《歸零》和《Never Too L8》的製作期並沒有相隔太久。《歸零》是去年我所整理出的一些創作小品,然後Red Lee與我再重新梳離這些歌曲的內容,試著將它們排整出一個故事。那麼《Never Too L8》專輯的創作流程與《歸零》大同小異,我將初編好的一些歌曲給Red Lee與BatOne,讓他們調整、增加或修改自己想表達的東西。我想這兩張專輯對我來說的差異,大概就是我在《Never Too L8》的寫歌過程是以團體為軸心,我們三人隨性地表達自我想法;而《歸零》則是以我個人為主軸,Red Lee則配合我的方向去表現,製作過程期間也需要彼此去妥協。
也許當中的轉變就是讓我學到如何在一個團體裡與其他成員一起磨合出代表這個組合的風格;需要不斷地溝通,而三人編制所要作的功課更多。
8Ball的音樂裡使用了不少TR-808鼓機的音色,這台堪稱嘻哈界的編曲神器可說是所有beat maker都夢寐以求的鼓機,也是trap風格歌曲裡廣泛使用的大鼓基底音源。你們各自認為TR-808的迷人之處為何?
Red Lee:808鼓機的所有音色聽起來就是嘻哈,就是爽。
Batone:我想808鼓機特別之處在於它在使用上可以貫穿許多音樂風格,並不只用在嘻哈音樂上,像是靈魂樂、電子樂等,它的廣大適用性正是這鼓機厲害的地方吧。
HowZ:我們8Ball在這張專輯嘗試了trap曲風,我自己接觸trap風格音樂的時間並不長,而我們的製作人Eason懂很多關於trap風格的音樂製作方式,對於808鼓機的操作也具有個人獨到的見解。對我們來說,808鼓機是較容易上手的器材,它讓編曲變得簡單,可以很快地用鼓機裡的基本音色編出好聽的trap音律,你也不見得需要學會艱深的樂理或學會演奏複雜的旋律,
說到「Type8」代表了台北(Taipei)/新北市——你們成長的城市,對你們每個人而言,自己成長的城市是如何滋養自己在各種形式上的創作?
Red Lee:從小到大,我的城市(台北)一直以來都給我一種感覺,就是身邊所有人的都在比看誰最「fucked up」,他們只要生活過得安逸就好,想法也很傳統不積極;當然這些是我從小觀察而來的結論,但也間接地影響了我的創作。我希望自己能做一個榜樣,讓他們了解我當一個音樂創作者也是人生可行之道。
Batone:我不覺得台北這座城市滋養了我,快把我搞瘋倒是真的。
HowZ:我從小在新北市的新莊區長大,自己相當清楚與認同我所長成的這個地方,不過我也從來不去刻意劃分台北與新北市,或是特別用地域去界定人與人之間的差別。雖然新莊給予我的音樂養分與知識不如台北來得多,但這裡畢竟是我的根,是賦予我本土文化和塑造個人美感的土地,無論是在新莊的家人或朋友,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我生活中的重要靈感。我想歸屬感就是滋養自己創作的關鍵,找到歸屬感,我就知道要在哪裡出發;以起始的初衷去創作。我覺得每一個饒舌歌手甚至所有創作者,都不該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來自哪裡,讓自己出身的在地人都能了解你的創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塗鴉藝術也是8Ball表達自我的一種創作形式,英國街頭藝術家Ben Eine曾說:「塗鴉者永遠不會停止塗鴉,他們會一直進化。」是什麼樣的趨力使你(Bat One)敢於在街頭留下印記?
Batone:我覺得沒有什麼特別的趨力讓我持續塗鴉,而且我其實有停止過一段時間。有一個來自舊金山的塗鴉寫手(writer)叫Optimist,他曾問過我為什麼都沒在街上看到我的作品了。因為我在那段時間非常忙碌,忙到沒有時間去塗鴉,但Optimist聽了卻對我說:「你應該要不停地、不停地畫,即便只是畫個tagging也好,讓人知道你還存在於塗鴉的世界,讓人知道你仍在行動。」所以我都隨身攜帶著筆,有時候與朋友帶上噴漆,無論白天或晚上,想到就會去行動。
關於〈因果報應〉這首歌,很容易令人聯想到宗教信仰的意涵。你們的成長背景裡有接觸過任何信仰的洗禮嗎?若各位本身都無宗教信仰,你們仍相信「善惡有報」嗎?
Red Lee:我相信人必須一直存有善念,擁有正能量,而正面的能量才能令自己成長到另一個新層次,間接地影響身邊的人,不管你信仰什麼宗教都是如此。
Bat One:我沒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我相信因果報應。
HowZ:我的信仰是基督教,但我並不會因為宗教信仰而侷限自己對於神秘學說的各種說法與想像。我一直覺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非常玄妙的,也因為從小生長在台灣這個充滿各種宗教信仰的國家,理解到無論任何宗教,教義裡都有勸人為善的思想。汲取各個宗教的正面思想,內化成自己的思維,我覺得這很重要。我想「善惡有報」在做人處事特別重要,我們都可以當個叛逆的「壞小孩」,讓自己的生活多采多姿,但絕不去做真正的壞事,心中有善,當個善良的壞孩子。不然,一定會有報應的,就像那句「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是否能與我們透靈8Ball接下來(明年)有哪些計畫呢?
8Ball:我們團體裡的每個成員,無論是就團體或個人的創作,三人都一直在嘗試不同的創作模式。我們明年會發佈更多個人方面的創作,會有個人的單曲、EP或專輯。我們希望能在個人風格上發展出更高技術的層次、更強烈的特質之後,再度合體成8Ball的形態,大家敬請期待。
8Ball所屬旗下的台灣本土嘻哈廠牌Brain Zapp,將在這週舉行為期兩天的活動【Tokyo Future Wave 新東京波】力邀其廠牌旗下所有藝人包括了8Ball,還有JAYRoll、Peatle、御用DJ Lazyfinga以及BCW,並且聯合日本的饒舌歌手如Trap新秀Young Coco、女子饒舌歌手Elle Teresa、東京次文化組織 Tokyovitamin其來自美國亞特蘭大的Antarius,以及東京知名嘻哈廠牌YENTOWN旗下藝人KzM與JAM在12月28日於台北PIPE,12月29日則在高雄Cocco & Co電力全開饒唱。